墨辄水云烟

愿每一个人都能对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东西保留最后的温柔。

【薛晓】天光

  “锁灵囊,锁灵囊,我需要一只锁灵囊……”
    锁灵囊有什么用呢?
    晓星尘的魂魄,已经仅剩几缕。他拼尽全力,手中紧紧捏住的锁灵囊却轻薄如翼,像是套住了几缕岚烟。
   太迟了。
   晓星尘的魂魄是破碎的,就像头顶破碎的星辰掉下来的光。
   哦,一个如初阳般温暖的人,现在是似有若无的星光了。
   薛洋觉得有些不可置信。好比当年,他被人狠狠的踹进灰尘里,马车狠狠碾压过手指的那一刻那般不可置信。
  那时候他尚且可以撕心裂肺的惨叫,可现在他却叫不出来。他仿佛失去了声音,原本可以随意吐出令人胆寒的恶毒话语的嘴,紧紧闭着。
  冷冰冰的晓星尘还在他的背上,冷冰冰的霜华也在他的腰间。
  一个行侠世间的人,一柄陪主人行侠世间的灵剑,此刻都和他一样的温度了。
  对,他应该高兴。
  薛洋觉得自己肯定是太高兴了,高兴过了头,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声。
  哈哈哈哈,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
  他笑得浑身都疼,被刺穿的伤口也开始撕裂一样的疼,眼睛也疼,还有一个地方……
  最疼的那个地方,他不去管。他笑了很久,终于慢慢地止住,自顾自的背着晓星尘往回走。
  “晓星尘,我今天背了你走了好远的路。我可是从来不肯让人趴在我的背上的。不过你都这样了,怪可怜的,我就让你趴一趴吧。”
  “晓星尘,阿菁那个小瞎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。不过要把她抓回来,真是太容易了。”
  “道长啊,你的糖还有没有了?”
  “……”
  他背着那具了无声息身体,喋喋不休,一步一步地走着,走到一个破庙,停了下来。
  薛洋抬头,看庙里破败的泥塑,还有桌上发了霉的贡品。几根残香,曾经还没燃尽,就已熄灭。
  那泥胎菩萨一身的灰尘,蜘蛛在其上结网,却依旧神情肃穆,眼神空灵。本来无一物,无处染尘埃。
  薛洋偏头看着它,觉得无比的滑稽。
  他小心翼翼地将晓星尘的身体放下,自己也坐在晓星尘身边,靠着墙枕着胳膊。晓星尘的发隙间有一根草屑,他拿下来放在嘴里咬。
  其实,他也有点累了。好像一下子空无一物,他回到曾经没有晓星尘的日子,遇见晓星尘那时受伤的疤也淡了,慢慢不觅痕迹。
  “道长,你可别舒舒服服地睡了,睡一辈子,我可还有办法的。”
  薛洋闭上了眼睛,寥寥的星辰被云遮去,冷飕飕的风吹进破败的庙宇,卷起供桌上残零的烟烬。一丝丝,一缕缕,卷起,落下。
  幽幽地冷意从他的鼻尖掠过,破庙外无星无月,追魂索命的天。
  薛洋睁开眼,黑压压的是冷怨亡魂。哭泣哀叫,歇斯底里,一张张面孔,有的认得,有的认不得。
  杀过的人太多了,他不能一一记下债,债却一一记得他。
  那些苍白的“债”拥挤着哀怨着,伸出狰狞的手,想要陈列在他眼前,抓他去无尽深渊。
  薛洋却伸出手,摇了摇身边的晓星尘。
  他抓住晓星尘的肩膀,笑得喘不上气:“哈哈,晓星尘,你看看这些人,哈哈哈哈哈,他们来找我索命呢!”
  薛洋揉了揉腹间的伤口,笑出了眼泪,仿佛这世上皆是可笑之人:“活着的时候是眼睁睁等死的废物,死了、死了还想来报仇,哈哈哈哈哈,真是笑死我了,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  他目光陡然冷厉,长剑狠绝,剑光如霜。
  阴风拂过,百鬼凄绝。
  “晓星尘,你怎么不来找我索命呢。”
  “呵,差点忘了……你连魂都在我手里。”
  泥塑的佛像静矗一旁,无端地宝相庄严,无情地睥睨红尘浪子,苦主众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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