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辄水云烟

愿每一个人都能对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东西保留最后的温柔。

【冰秋】渡山春(四十八)

      第二日清晨,十二峰参会者聚齐在苍穹山山门外,打点行装,清点人数,准备向绝地谷出发。
       沈清秋端坐在马车内,撑着胳膊,闭目养神,一脸倦色。
       要不是时不时要掀开帘子应付弟子的汇报,天知道他多想此刻不顾形象,就地躺倒,一睡不醒!
      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,沈清秋还心有余悸,额头渗汗。
     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洛冰河初尝到人事,又与他一下分离七天,所以格外精力旺盛的缘故,昨天晚上他老人家一直被折腾到了大半夜,到最后神识一片恍惚,被摁在重叠的锦被里,简直要支持不住,抬脚想把人从身上踹下去,也分不出任何力气,只能如同骇浪中的一叶舟,任人摆弄。
       早晨醒来,沈清秋腰疼头疼地从床上坐起,一抬眼就看到桌上早饭已经准备好,犹在冒着热气,要穿的衣物整齐叠在床头,却唯独不见洛冰河。
       他穿上洛冰河准备的那件衣服时,才发现领口颇高,刚好掩盖住他脖子上各种不可描述的痕迹,还有洛冰河昨日兴奋到极处时,咬下的一个牙印。
       这一世他倒是没病没灾,没理由再去蹭齐清萋的马车,原本预想的是这一次和其他人一样,骑马出行,全当锻炼。没想到刚到山门,就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了。沈清秋正腰酸背痛不堪,如见救星,毫不客气的坐了进去。
       车内茶盏点心软靠一应俱全,布置手法是谁的风格,沈清秋不用猜也能看出来。终于忍不住,掀开帘子,叫住路过的一个清静峰弟子,问道:“洛冰河呢?”
       那弟子恭恭敬敬地道:“师尊,洛师兄在前面清点人数,抽不开身。”
       唉,算了。
       沈清秋又坐了回去。端起茶,还没喝两口,只见一人毫不客气地掀开帘子进来,一阵香风过,坐在了他对面。
       沈清秋一看,连忙倒茶:“齐师妹。”
       齐清萋之心直口快,丝毫不逊昔日,张口就数落道:“你倒清闲。坐在马车里喝茶,好意思?”
       沈清秋笑笑:“师妹也可以一起来喝嘛。”
       齐清萋一挑眉:“我当然要来喝你的茶。这么好的地方,你一个大男人还想独占不成?”理了理坐姿,接着挤兑道:“我就不说我家溟烟了。掌门师兄一派之主,也是自己骑马!你看看柳师弟,我就从未见过他坐马车。沈清秋你什么时候改改你那娇生惯养的做派,学学人家柳……”
       话音未落,就又见一人掀开帘子,面无表情地坐了进来。
        沈清秋定睛,招呼道:“柳师弟。”
        齐清萋:“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沈清秋十分无言。
        怎么他在清静峰上无所事事的时候无人问津,上了马车就一个个都要跑来找他!
        难道是路途太长闲得发慌,来找他凑牌局的?
        沈清秋停止心中腹诽,呵呵笑道:“柳师弟这是?”
        柳清歌看了他一眼,一扬下巴:“口渴。来喝茶。”
        齐清萋简直要翻白眼,瞪了他俩一眼,又坐了一阵,像是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,转身掀帘而出。
       马车里,只剩下他和柳清歌。
      柳清歌并不说话,看他那一眼后,也移开了目光。沈清秋想起上一次见面的情形,也有些尴尬,默默给柳清歌倒了杯茶,有意打破氛围,就把桌上那叠龙须酥往柳清歌那里推了推:“柳师弟尝尝看,味道不错。是我徒弟洛冰……”
       他说到一半,就在柳清歌严厉的眼神里自动闭嘴。
       柳清歌当然不是来喝茶的,面容整肃,开门见山道:“我此次来,是要问你。最近的传闻,究竟是不是真的?”
       沈清秋心中了然。回想起之前柳清歌跑来清静峰来找他,结果被洛冰河闪瞎眼拂袖而去时,曾说过要他等着,今天柳清歌果然为了这件事来找他了。
       关键的是,沈清秋发现,面对柳清歌的质问,他竟然有一种——发自内心的坦然。
       这就好像女生闺蜜之间讨论人生大事,被抓着问的那一方虽然略有隐瞒的愧疚,但就是没有什么好掩藏,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。
       他和柳清歌相处多年,要说二人的关系,那是真的不错。他自认在这个世界人缘挺好,但非要他列出几个挚友来,柳清歌可能是他最先想到的几个人之一。
       上辈子对于洛冰河的事情,他还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羞耻感,打死不承认。但现在面对柳清歌,却能够十分干脆的承认。
       沈清秋和他一样正襟危坐,点头道:“是真的。”
       柳清歌深深地抽了一口气,像是受了不少的冲击,半天憋出一句:“你简直……胡闹!”
       沈清秋看他头上青筋直爆,张口要言半天,却只说出“胡闹”的评价,没忍住噗嗤一笑。
       柳清歌见他笑,更加生气,雪白的脸上都浮上一层薄红: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?洛冰河年少无知,你也只有十几岁?你这是自毁名誉!”
       一连串质问劈头盖脸砸过来,沈清秋玩着折扇,讪讪道:“名誉什么的……都是浮名嘛。他总不会一直十几岁。”
       话说出口,沈清秋简直觉得自己像小说里虎视眈眈觊觎小孩子长大,以便上下其手的变态狂。
       柳清歌“哼”了一声:“简直不像你。”
       沈清秋点了点头,表示理解:“这些年,柳师弟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觉得了。”
       柳清歌目光微烁,声音有所和缓:“我便是不明白你。洛冰河对你的确……十分着紧,但即便如此,你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?他对你纠缠不清,你又在想什么?是何时开始的?”
       “……”沈清秋:“柳师弟,你为何如此……”如此八卦!
       这种事无巨细都要打听清楚的劲,才完全不像你吧!
       沈清秋想了想,道:“我也很难说上来。其间事情太多,但总归不是胡乱决定。”
       他说的认真,柳清歌埋在胸口里的那股气,慢慢地吐了出来,看他的眼光也变得新异。
       半晌,柳清歌慢慢地道:“我与他接触不多。之前几次,我总觉得,洛冰河此人,少年老成过了头。”
        他一句话断成几句,沈清秋一愣,“柳师弟想说什么?”
        柳清歌冷淡道:“洛冰河的确天资过人,如果走正道,日后不可限量。若稍有偏差,便不是好事。你自己要有数。”
       柳清歌平时醉心打架斗殴,能坐下来和他分析利弊这么久,实在是不容易。沈清秋心中感动,虽然是扯淡,但还是恳切道:“师弟不必担心,洛冰河在我身边,我不会让他误入歧途。”
       沈清秋停了停,似笑非笑道:“柳师弟这么说,是接受了?”
       柳清歌把脸转了过去,声音冷硬:“他人反对,你也未必会改。你自己找机会,去和掌门师兄说吧。”
       抵达绝地谷时,各派已经陆续到齐,各种服色混杂,浩浩荡荡集结在绝地谷前巨大的石台前。
       柳清歌目的是来找他谈话,竟然果真一直没走。抵达目的地,二人先后跳下马车,又遭到齐清萋毫不客气地狠狠鄙夷一顿,“柳师弟和沈清秋这厮混得太近,怎么连他那股娇气做派也沾染了”。
       挤兑完他二人,齐清萋压低了声音,对沈清秋好奇道:“你那个小徒弟,哪次出门不是寸步不离在你边上,这次怎么一个人在前面骑马?溟烟与他说话也不冷不热的。”
       沈清秋一噎,下意识向洛冰河的方向看去。
       洛冰河穿了一身整洁利落的白衣,长发高束,正阳剑系在腰间,立于清静峰弟子首列,面色却不佳。他方才一直骑马在前,一转头便看见沈清秋与柳清歌从同一辆车内出来,脸色顿时沉了下来。
       沈清秋收回目光,正不知该如何回答,已有统一服制的弟子走过来,引领他们去往高台入席。沈清秋和面熟的几位派首寒暄几句,被领到了自己的位置,在身边一人的注目下坐了下来。
        沈清秋忍住心里的不爽,对那人礼节性颔首。
        幻花宫老宫主回礼,客客气气对他一笑。
        坐在高台之上,台下场景一览无遗,修真界新秀们整齐列队在下,各派弟子站在一处,无论是从仪态还是从精神风貌,很明显就能看出杂门小派的弟子与名门正派的差别。苍穹山派和幻花宫等重要大派等弟子都站在场中心,正好与高台相对,台上人的目光也都多集中于这些弟子之中,相互侧耳低声议论这届有哪些格外拔萃不凡的佼佼者。洛冰河和公仪萧都在议论的焦点中。
        这一世洛冰河在修真界的知名度高了不少,但风头还是比不上几乎人人皆知的幻化宫首徒公仪萧。到了押宝的环节,不少真心想要赢些东西回去的人,都将注押在了摘冠几率最高的公仪萧身上。
       老宫主平时不喜形于色,这时也略有得色,转头对沈清秋微微含笑:“令徒洛冰河的大名,我这些年也有所耳闻,沈峰主教徒有方。看来此次,公仪遇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。不知沈峰主可否有兴趣,与我赌一赌,他们二人谁能摘冠?”
        沈清秋不动声色一笑,内心的狂笑惊涛骇浪。
     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然好!!!!
       全修真界就数你幻花宫最有钱,不宰你宰谁!
       老宫主有意让众人听见,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,此话一出,在座全是五感灵敏的修士,立马引起不小关注。一下子,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边投来。
        沈清秋面色如常,笑道:“宫主好兴致,在下怎忍扫拂。不过既然要赌,自然是要赌灵石,小赌还不够怡情。”
        老宫主并不在意,捻须点头:“沈峰主说的是。”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等沈清秋下注。
         沈清秋微微一笑,在众目注视下竖起一根手指。
         “一千?”
         “一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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